吴深涛 天津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
岁月易逝,转瞬间中医名师吉良晨老先生仙逝已年余。今日遇疑而再研读吉老先生之遗著,解惑之余睹物思人,怀念之情油然而生。作为一个学界的晚辈及吉老之不才门生,我于先生有着一份特殊的尊敬和感怀,在此令人伤怀的日子,更是情不自禁地回想起随吉老临证的那些日子,吉老大医之精诚与德行使我感慨不已。
丹心兴中医
吉老一生为兴中医之业而奔走上书,曾参与“八老上书”为兴中医献策,始终忧心于中医之存亡。记得在跟师吉老之初,曾有幸促膝聆听了吉老的教诲。话题是从当时网上争论的否定中医之言论而始,吉老认为:中医药学最大的特色,就是有其自己一套完整的理论体系,故而能在其它传统医学渐次退出历史舞台的今天仍在发挥作用,并有效地指导着临床实践,而其确切的疗效正是中医学不会消亡之根基。吉老强调,发展中医药学,首先要继承好,搞针灸的不知何为提插补泻,迎随补泻,子午流注;学大方脉的不知有多少种脉象,不知七冲门、七绝脉,不知药性归经、七情和合,那就不能谈发展创新。他希望我们这一代人认真研习并尤当掌握中医药学之真髓,作为中医药事业的有生力量,应时刻以继承发展中医药大业为重。语重心长使我在领悟到吉老忧中医大业之丹心的同时,更深切地感到了吾辈所应承担的责任。
“问难”显若谷之虚怀
吉老先生武学兼修、精于传统文化是学界共知的,但他老人家却虚怀若谷,常谓己为终身学习者,乃勤于学习,博览古今,耄耋之龄仍临证不止。在授业上,吉老尤其强调师徒之间,应多相互“问难”,只有这样才能相互促进,教学相长。吉老谦言,“为师也不可能全懂,然通过问难,亦可得学问之长进”。每对我提出的问题,先生不仅引经据典,时时还引用古诗以辅说明,且随口而出。
吉老先生强调读经典需深谙中医思维方式,可裨益于“思求经旨”。例如关于医学与道、儒学等传统文化之关系上,吉老认为由于中医药学的思维方式借助于古代哲学思维来阐释医理,形成了求医理与求道学之间的通约性。吉老认为,道学以修命为第一;佛学以修心为第一;而儒学以修身为第一,三者虽各有所偏,然三家的共性都是修性,而医学之“道”是建立在物质基础之上的,应明其异同。他特别指出要注意道、儒、佛学与道、儒、佛教之不同,“学”是求理,“教”多迷信。中国的传统文化,特别是古代哲学确实对中医学术之影响很深,但研究时要注意求其“学”而弃其“教”。求中医之道更要在实践中寻求医学之真谛。今之为中医者应透析于此,悉古知今,方能创新。临证则当辨证求精,审证论治,用药方能有的放矢。吉老之行正如其所言“务勤不惰,学习不怠,临证不已,深化不息”,其大师之风范实吾辈之楷模。
妙手仁心彰医德
吉老临证用药平实简廉,不尚奇方,然平淡之中常见奇效。如果说组方用药之轻灵,味少功专体现的是精湛之医技,那么常用简廉之方药则是其体恤病家所苦之医德。吉老对动辄大方药之行为深恶痛绝,强调组方用药必有法度而不是“广罗原野”,在尽快愈病的前题下,还应尽力减轻病家之经济负担。吉老诊疾疗病处处为病家着想,所见所感甚多。吉老在我的拙作《中医临证修养》书稿即将付梓时,题清帝康熙写给御医黄运之诗赠予我:“神圣岂能在,调方最近情,存诚慎药性,仁术尽平生。”
睹物思人,每当我仰读挂在书房中吉老写的这幅字时,怀念之余,更将此看作是老一辈对吾辈所寄之期望和鞭策,亦当是余此生为医之铭训。同时感慨,此诗句正是吉老一生行医济世活人之品德的最好写照。大师虽去,但其高深之学理,高尚之医德,必促吾辈不断修养自身,磨砺心志,精诚业医,并深知不仅要感恩于授我知识之先生,更要为扬其所寄托之大业而努力不息,方是对大师最好的慰藉。
来源:中国中医药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