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更生 颜纯淳 山东中医药大学中医文献研究所
中医古籍浩如烟海,除了要选择读书入径之外,还应注意处理好博与约的关系。所谓博,是指读书宜广博,数量宜多,种类宜宽,即博览群书。所谓约,就是精,是指读书宜专精知守,不宜泛而无归。从学习中医的角度,既要博,又须约,而关键在于处理好博与约的关系。张赞臣说:“非博则无以专,欲专则必须博,两者似相矛盾,实则相辅相成也。”
博览的好处是见多识广,不存门户之见。张伯臾认为:“中医治学之道,以《内经》、《伤寒杂病论》为基础,但同时又必须撷采众长,这样才能增进学识,提高医术。”魏长春说:“在熟读精思经典著作的基础上,广泛地学习前人的著作和经验是十分重要的,特别是金元四大家及温病学派叶、薛、吴、王的著作,更应反复研读。但在学习时必须择善而从、摒斥门户派别之偏见。”但如果只知博览,抓不住重点,往往收效也就不大。张泽生说:“太多太繁,郢书燕说,泛泛而过,印象不深,有时反滋其惑。看了丹溪书,则从痰从阴虚治;看了景岳书,则从阳虚治;今天重用苍朴、二陈,明天又重用熟地、山药。这样治无定见,方药容易变乱。当然在学医或初业医时,可以广采博搜,增加知识,诱使自己去探索。”
博览通常需要有一定基础,尤其是经典的基础,然后再博览群书,这样才能有博采众长之效。王静斋说:“学医要从四部经典著作入手,熟读以后,再博览群书;经过认真临床,方能得之于心,应之于手。”屠揆先说:“先叔父尝教导我说:‘为医之道,首先学好四大经典著作,这是根本。各家学说,必须博览,相互参证,方能逐步深入。识见既多,思路既广,临证之际,自能应付裕如。’”韩百灵先生说:“若专精基于博览,博览必识主体之学,临证有所宗而有所舍,而后必有独识而独得,必由博而返约。是学贵于专精,而放眼于宽,方不致一叶障目,两豆塞耳,泰山不见,雷霆不闻,是为聋瞽,必无所为。”
面对众多的中医古籍,前辈们通常采取由博返约的方法。杨志一认为“由博返约”有二层含义:“一是在博览群书之后,应该归纳出其中的要点和规律,要有自己的观点和见解,要有所发现,否则就是死读书;二是在有了宽广的基础和全面知识之后,应该定向发展,应该在某个方面或某个专题上多下功夫,深入研究,这样才能有更大的进步,才能更上一层楼。”
张泽生说:“治病要有定法,读书要有选择,有批评,合我者用之,不合者弃之,要去芜存菁,活用前人的经验。我主张经典著作要熟读精读,其他可以泛读博览,最后要重点反复研读一本实用书籍,从此书到临床,从临床到此书,反复数次,定型以后,可参看一些名家医案医话,杂志文章,广搜博取,丰富自己的临床。”
李克绍治学主张“要博览群书,更要由博返约”,认为“除了经典著作之外,还要广泛地阅读其他医家的著述,尤其是历代名家的著述”,但“仅仅是读得博还不行,还要由博返约,才能真正学到手。所谓由博返约,就是从全面资料之中,归纳出几个重点,从不同的现象之中,找出其共同规律。”
就一生的读书而言,既要由博返约,又要由约返博,而且还要不断往复。周筱斋说:“回顾学医经历,深感治学过程是:始于约——进于博——终于由博返约;达到‘炉火纯青’,犹不可以为峰极。”程门雪弟子回忆:“程氏治学,可分三次变化:始则杂而不专,仅是一般的从师与学校二个卒业,奠定了做医生的基础,而一无特长的时期;继则由教学而专于《金匮》,是为‘由杂而专’的一变。36岁以后,则博涉群书,大约除《千金》、《外台》、《本草纲目》等巨帙鸿编作为备查外,其他名著及清代各家,无不泛览,每读则多加笺批,这是‘由专而博’的一变。42岁以后,则如上文所引,‘书不求多,数种经典已足’,而且‘缩为五、七言歌诀,以便诵读’,认为这样做,是他自己‘晚学之始基,亦即补读之一法’。这第三变是‘由博而返约,由粗而入精’,到了炉火纯青、无远勿届、无往匪适的程度。古人说:‘齐一变至于鲁,鲁一变至于道。’这个‘道’字是讲的为政达到‘至治’,也可借喻为治学的最高境地了。”
来源:中国中医药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