陶国水 安徽省六安市中医院
裘沛然《悼念王乐匋先生》“急电遥传叹式微,黄山犹是此人非。惊飚忽折霜筠落,渴葬悬知大笔飞,赴约同君来亳县。挥毫为我写张机。年时朋辈凋零尽,怎不哀翁泪湿衣。”
王乐匋(1921年—1998年)安徽歙县人,“新安王氏医学”第五代传人,临证擅长于中医温热病与心脑系病证诊疗,善用“条达木郁”、“滋肾柔肝”、“寒温同用”、“异病同治”等治疗大法;用药注重“慎”、“轻”、“巧”。医事之余,还喜爱诗词、书画,擅长行、草、篆书,精于画竹。
稽古鉴今发新义
寒温统一独树帜
凭借扎实的理论基础和家传所学,王乐匋善用仲景方屡获殊效,在乡里被誉为“王伤寒”。
王乐匋崇尚伤寒学说,他认为伤寒和温病是不同时代对外感热病的命名。他从临床实际出发,从《景岳全书·伤寒典》、《通俗伤寒论》等医著中,悟得“回阳之中必佐阴药,滋阴之内必顾阳气”的深刻含义,创立了一系列邪正合治、寒温并用的方剂,尤其是他用伤寒方法治温病,别有新义。
如白虎汤在《伤寒论》中是治疗阳明经证以及热厥的主要方剂。王乐匋发挥吴又可《温疫论》“热邪散漫”之论,认为“白虎汤辛凉发散之剂,清肃肌表气分药也”,提出“白虎不适用于邪已入胃之证”的论点。
王乐匋总结了一套行之有效的寒温同用的配伍形式。配方遣药中,基于洞悉脏腑及药物的寒热之性,常根据病情需要,利用药物的相反相成,融水火于一炉。在诊治麻疹逆证不拘泥于“麻为阳毒”、“麻喜清凉”之成说,主张寒温同用,提出“救疹逆,术附合以银翘”;在乙脑治疗方面,创制了“新订银翘解毒汤”、“新订昌阳泻心汤”、“解毒石膏汤”、“新订犀连承气汤”、“新订清营汤”等一系列验方。
注重体质重气化
诊治心脑有独到
王乐匋对心脑系病证有着较深的研究,在辨证上重视“整体观”与“素体禀质”,临床用药多采用“条达木郁”、“培补肝肾”诸法,强调“虫类药物的运用”。同时,他重视情绪变化对疾病的影响而辅以心理疏导;重视节气变化对心脑疾病的影响。
王乐匋认为,临床治疗心脑病证要注重调整人体气机,这方面常用“条达木郁法”。如,胸痹一证用益心气、温心阳,活血化瘀,调肝理气,开痹解郁诸法,在治法之中参以调肝理气,常用药物如降香、玄胡索、川楝子、佛手花之类。此外,王乐匋认为,肝肾与心脑之间存在着广泛的生理与病理上的联系,故在治疗中力主培补肝肾。
在心脑系疾病的诊治中,王乐匋还很重视节令气候变化的影响,在季节转换或天气变化之前即告诫患者,注意起居养护以适时令。在药物运用上也作相应调整,如胸痹患者在秋冬之季、阴雨之时,其处方用药,可适当加重温阳与开痹之剂;而眩晕、痫证等风阳之病在阳春之际,则可适当加重柔肝与潜镇之品。
王乐匋认为,辨体质是辨证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环节,决不能等闲视之。正如章虚谷在《医门棒喝》中所云:“医为性命所系。治病之要,首当察人体质之阴阳强弱而后方能调之使安。”
执教杏坛育英才
学风一代树新人
针对初学中医者如何学习的问题,王乐匋认为,要做到用志不分,首先是专一,专则精进。熟读内容,不在贪多务得,而在精警,医论百余篇,名著三数种,如有可能,最好手抄,宁可进度慢些,务求烂熟,这样便可以打下一定的基础。
在如何读书的问题上,王乐匋认为,应处理好“得鱼忘筌”与“书读千遍”的关系。“得鱼忘筌”语出《庄子》,意在学习主要在掌握其精神实质,使书本上学到的知识为己所用,而不在死记其一字一句。
王乐匋重视个案的整理与分析,更重视对个别失治误治病例的分析。临床课徒之际,他总要求对每份脉案抄录并加以整理。临床诊病细致入微,处方遣药总要斟酌再三,常谓:杜甫晚年作诗,尚有“晚节渐于诗律细”之误,更何况我们是对待病人。
宁丑毋媚斯妍美
作人作字两无歧
王乐匋医事之余,写字作画,吟诗填词。他以陶弘景、王安道、傅青主等前辈医家为例,这些前辈论医学可谓著作等身,而论其书法,又都是佼佼者。
诗词方面,王乐匋与著名词人丁宁、诗人徐味交往甚笃,常以诗文切磋,时以吟唱为乐。“论书偏爱啬庐体,逸宕风高是我师。宁丑毋媚斯妍美,作人作字两无歧。”这是王乐匋《题傅青主书〈丹枫阁记〉》中的诗句。
王乐匋擅长行、草、篆书,擅画竹。学书从虞世南入手,后致力于李北海,上追“二王”;行草出入于荆子愿,米万钟;篆曾习《石鼓》以及汉《张迁碑》。中年以后以书法求教于启功先生,向溥松窗先生学画竹。
王乐匋的书法行书如行云流水,气势连贯,无一倦笔;隶书笔势遒逸,体骨隽秀,古韵盎然。作品处处能入古,常常出新意,运笔存神,一如他治学之“慎”,临证之“巧”,遣药之“灵”。王乐匋以书画自娱、以书画养生、以书画为方治病,这是他医、书、画合一的境界。
来源:中国中医药报